时间:2023/12/9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佚名 点击: 61 次
过客安卡十七岁那年暑假,天热得发狂,空气干燥得让人窒息。我突然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看。便跟家人说要出去“流浪”几天,家人竟也没反对。我便背着背包、带着相机兴奋地跳上客车。车上人太多,早已没了座位,我便把着座椅站着。那个座位上坐着一对母女,很年轻的漂亮妈妈和乖巧的女儿。不时地,漂亮妈妈抬头看看我,我礼貌地笑笑。一个小时后,我们都下了车。彼时,我并没想好去哪里。漂亮妈妈开口问我去哪,我说还没想好,看看下一个车到哪里。她笑着说没有目的地的出走啊?要不一起吧。就这样,我知道她叫梅,她女儿叫杨柳。在下一辆客车到来之时,我们一起上了车。在车上,待小朋友睡着后,梅聊起了她的家庭、婚姻。她说和女儿的爸爸的自由恋爱,他们是高中同学。在那个升学率寥寥的学校,他们是落榜的大多数。彼时,打工潮正兴起,家里也不让她复读,她好像并没有什么选择,知道分数后就随亲戚去广州打工了。他则走进了军营。他们真正的交往,从书信开始。聊从前的同学、老师,聊他的军营、她打工的服装厂,但仿佛从来没深谈过。在人潮拥挤的打工人的城市,她唯一开心的事就是收到他的信件。说不上对他特别喜欢,但也是一种慰藉。一年后,她对他的信件也不那么渴望了,例行公事一样的回复着信件。没有深入灵魂的交流,像是浮萍。她想分手,但家里不同意,她好像也没努力去抗争过什么。两年后,他回来,他们结婚。婚姻生活平淡如水,他们像最熟悉的陌生人。说着,她把熟睡的女儿搂紧了一些,看向女儿的眼睛,全是温柔。我并不知道梅怎么会对着十七岁的学生聊她的婚姻。但并不妨碍我可以认真倾听。我想,当她将部分潮湿的记忆晾晒给我,并不会给我带来负担,于她而言,也是重新审视自己与重新出发的契机。抵达那个小县城时已是傍晚。小杨柳在车上已经跟我很熟络了,下车也要牵着我的手走,说要跟我一起住旅店。我看着梅,梅笑着说你就满足一下小朋友吧。随后我们找了一家旅店登记,她快速地支付了包括我的住店费,我慌忙阻止,要把钱给她。她说就当是感谢你一路耐烦地倾听。还有你现在是学生,还要流浪半个月,为后边的旅程存点。我不便推辞,总觉得欠着。第二天早上,在小杨柳的敲门声中醒来。小姑娘进来后在我的床上蹦来蹦去,梅说她要出去一趟,让小姑娘暂时跟着我。把自己的小孩交给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,和我跟着一个陌生人到一个小县城,放在现在,怎么都难以置信。我带着小姑娘一起去吃早餐,路过一个玩具店,我问小姑娘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布偶,小姑娘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礼物。我说我可不是别人,你叫我姐姐呢,我是你姐姐呀,怎么是别人呢?小姑娘笑出两个酒窝,挑了一个哈巴狗布偶,欢喜得抱着布偶亲来亲去。我们在街上逛了会儿回到旅店,梅也正好回来了。在她的房间,她有些羞涩地说:“其实对她的婚姻跟家庭,原本对外人一直守口如瓶,看见你却不由自主地‘祥林嫂’了一次。你上车时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,拿着相机,汗水直流,眼神里却全是无所畏惧的兴奋跟从容,是我想象过的美好青春的样子。”她喜欢看书,也曾憧憬过能考上大学认真学习写作,可惜事与愿违。我说打工也是可以写作的,在哪里都是可以写的。她垂下眼睛说,想想而已,总归是自己的问题。问及我为什么一个人出来玩,我说就是特别想出来走走,也没有更多原因。她摸了摸我的头说,真是做梦的年纪啊!后来她有事要先走,我们互留了通讯地址。她又摸摸我的头说,青春是用来飞的,但在外面要注意安全,“流浪”得差不多了就回去。我认真地点头,并答应一定会写信。但从那之后,我们再无交集。十八岁那年暑假,经过一段长长的旅途后返程,到达成都时已是夜幕时分。刚下火车,不容多考虑,已随人流到了火车站的售票口,当听说到重庆的车票已经售完时,才发现背包那么沉,整个人直接跌在地上喘着粗气。虽然数学不好,但十多天的旅途我是计算着花钱的。想着剩下只够回重庆的车票钱,已没办法找旅店,不觉悲从中来,眼泪直掉。一个人影在我旁边晃了晃,我侧头,“哈哈,果然是你。我,那个,T城火车站那个……”哦,我想起了,在T城火车站,那个因翻越座位被罚款的人中年人。没想到三十个小时后,在陌生的城市又见到他,又同是回重庆,很自然地亲切起来。我们都急着回重庆,他说外面有黄牛票。来不及多说,他自作主张地提着我背包跑到车站广场。经过一番讨价还价,终于买到两张回重庆的火车票。踏上回重庆的火车时天早已黑尽了。在轰轰隆隆的火车声中,满满的一车厢旅客东倒西歪地睡着了。他讲起了T城火车站的狼狈,说真是太丢人了。我记得当时大家都排着队买票,他直接翻过几排座位去插队,被保安直接拿下。他尴尬地挠挠头说,当时只想早点上车,不能错过那天唯一的车次,因为母亲生病,急着回来。实在太困了,我们并没有过多聊天。他把我的背包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在座位上,让我枕着背包安心休息会。他则找来几张报纸往地上一铺,便躺下去。没等我的感谢说出口,他憨厚地笑着说在外面打工,躺地上睡觉踏实,也习惯了。彼时,陌生人的温暖还是抵不过漫长旅途的疲惫,我在安稳中睡去。回到重庆,我们在各自上出租车前说再见。很多的再见,都是再也没法见。尤其,连姓名都不曾互道的人们。但时至今日,每每回想,在我最无助的时候,来自陌生人伸出的援手,是那么自然而温暖。而这温暖总会在某些颓丧的黑暗里闪耀。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,黄牛票是高价的,而我只付了原价。某一年冬天,因为一些变故,我带着四岁的儿子越越旅行。在古镇一间小店闲逛,越越悄悄问我:“我能不能把玩具给那个小朋友玩儿?”店里,另一个妈妈也带着自己的孩子。我说当然可以啊。越越走过去,小心翼翼把玩具递给那个小男孩。小男孩先退缩了一下,看看玩具又拉拉妈妈的衣角:“我能不能玩儿他的玩具呀?”那位妈妈看着我,我们相视而笑,我对她点点头,她对小男孩点点头。于是,两个小朋友在一个玩具中迅速熟络起来,一会儿就笑声满屋。两个独立个体的妈妈,孩子是很好的介质。于是我们就那样站在店里,眼睛看着两个孩子,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闲聊。聊天通常从孩子开始,前可以追溯到孕期的种种痛苦,后可畅想到孩子的未来,一上午就这样过去。临走,两个小朋友恋恋不舍的挥着小手,两个妈妈轻轻拥抱,然后互道再见。原本是越越的一种单向分享,却形成了回返性的折射关系。或许这就是陌生人的关系。几年后,问越越是否还记得在某古镇一起玩玩具的小朋友。他说完全不记得了。很多记忆都会消失,两个玩耍的小朋友应该彼此都不曾记得。而我记得,因为沉浸在欢乐中的两个小朋友,和那个单亲妈妈的故事,那个冬天的旅途变得生动而有趣。时间总是急迫赶路,匆忙中会脱节。而我们能够抓取的,是一些可以微笑的节点,一些温暖的片段。(作者本名胡馨,供职于合川美术馆)版面欣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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